他拔出圆珠笔给每个人的衬衫袖子上写号码。写完以後宣布说:“现在,单号的在後部坐下。双号的请立到前部去。一个钟头以後听我号令换班!谁如果不按自己的号码坐立,我把他从车门扔下去!”
到了赤州上来的人更多。乘务员拔出另一支笔,是红sE的,在每个人的袖子上重新写号。这一回不是连写,而是写1,或者2,或者3。宣布说:“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:情况是在不断变化,要使自己的思想适合新的形势,就得学习。现在,由於人多难办事,单双号轮流坐立制行不通了,我宣布:改为三分之一轮坐制!请编号1的到车厢後部坐下,编号2或3的,到车厢前部站立。一个钟头以後轮到编号2的就坐。然後再轮到3。不要急,座位人人有份!”
吴瑞金和h帅编号都是1,但动作不够快,坐的地方还是靠近临时厕所。h帅皱眉说:“臭Si了!不如还是去站着吧!”瑞金由於有h帅坐一块,觉得还可以忍受,就说:“也不知道那麻子的规矩,编1的能不能站。算了吧,忍一个钟头再说。”
葛成花和洪国年互相拉着站立,以平衡列车的摇晃。谭山贵没人可拉拽,本来就摆不平的两脚更加立不稳了,有时就撞到两个nV同学身上。葛成花乾脆将他拉进来,三个人手挽手,形成一个三角T。这稳定多了。於是一边摇晃一边开始闲聊天。国年说:“下一站要是上来人多,要改成1234了!亏麻子想得出!”谭山贵说:“那麻子不地道。说人多好办事,他偏说人多难办事。要不要举报他?”葛成花说:“算了吧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”
最难过的是夜里,特别是那些瞌睡虫。正睡着,轮到站立了,叫不醒。叫不醒麻子就给一巴掌。站着的人也打瞌睡,倒过来跌过去的。
三分之一轮坐制还是维持到终点。然而终点并不是北京站。怕有碍观瞻,闷罐车没开进北京,而是在还差两个小站处停下。麻子乘务员跳下去,一会儿便回来叫下车,说:“我们闷罐子车相貌b较差些。虽然更像无产阶级,还是怕给伟大祖国首都抹灰。所以就不进北京站了,剩下两个小站十五公里就交给你们的铁脚板吧。革命小将们不是要去吗?也不用沿铁路走了,从这儿顺一条公路走去进入市区,拐几条马路就到。有不想走路的,可以在本站等候旅客慢车,按部就班的进入首都。不过,现在车子都靠不大住。若要妥当,还是走路b较能抓时间。我告诉大家一个消息:据说——注意,只是据说,真不真不敢保证——据说将在明天上午再次接见红卫兵。如果发扬不怕苦不怕累连续作战的作风,现在就走,估计淩晨就可以到达广场,占个好位置,等待明天上午接见。究竟怎样你们自己拿主意吧,现在请全部下车!”
下到月台上,黑压压乱哄哄都是人。古博中学五个人立在一起东张西望。谭山贵说:“我们怎麽办?走还是等?三位nV同学吃得消吗?”
“吃不消也要走!”三个nV生异口同声地说,“当然走!见是大事!”
就见人们往一个方向移动,他们便也跟着移动脚步。跟大多数人保持一致总没错的,这是他们在生活中学用思想悟到的真理。
人真多。闷罐车下来的人都急於见,没有留下来等车的。二十九节车皮两三千人形成一GU洪流,出车站,进入一条公路,向北京行进。也不知道前头谁带路,地不地道,跟着走就是了。天sE黑漆漆的,从稍高的地方看下去,分不清是人群还是羊群。尽管颠簸途远,铁罐车闷,这些用思想武装起来的青少年还是毫无倦意。
不知哪里的人还临时组织了一个宣传小队,前前後後地在路旁给大家鼓劲,以红军长征的JiNg神来b喻我们今天的进京。他们拿搪瓷杯、筷子、勺子作为道具,敲敲打打唱快板:“咚呛咚呛咚咚呛,有好消息要接见!闷罐子车刚下来,我们夜奔在大路上!二万五长征鼓舞俺,疲劳饥渴啥的算?革命JiNg神代代传,加油加火红卫兵小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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