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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朝能将瘫软了的NN背上三楼,立即回自己房间探头往窗外瞧。还好,布袋仍挂在那里!放下心,又下去搀扶爷爷。唐毅仁脸无血sE,只“啊——啊——”喘着气。唐朝玉搀扶妈妈上了二楼,自己上了三楼。地上到处是玻璃、陶瓷碎片,和破镜框,撕了的相片,以及中西画作。朝玉进了爷N起坐间。一切摆设不是被拿走了,就是被砸了。沙发家俱移了位,横不横竖不竖的乱成一团。老人像两只破布袋瘪在沙发上,青着脸闭着眼,没气了一般。朝玉往爷N的卧室瞧了瞧,里边被褥衣物全被掀到地上,床垫也掀开搭拉在边上;cH0U屉开着,零碎物品掏出来东丢西丢。朝玉赶紧回自己房间,破坏程度更是触目惊心。粉红sE毛巾被给丢地上。早晨刚换的白床单虽然还在床上,却被踩得乱七八糟,上边都是脚印。枕头上也有脚印。显然红卫兵从着作中,参照1927年湖南农民的做法,“上小姐的牙床滚一滚”。梳粧台的镜子自然保不住的了,连台面也被砸塌,cH0U屉磕在地上,支楞着,化妆品滚得到处都是。矮柜上的旧式留声机和唱片已经不见,红卫兵拿走了。橱柜的衣物被掏出来,丢地上,或拿走了。书架上的摆设、古董:陶瓷的被打碎,银的铜的拿走。所有的医学书籍变成了地上的垃圾。宽大的写字台:台面玻璃破碎;cH0U屉拉开着。写字台右部的小柜门也开着,里边原是放着朝玉上班时带的皮革小提包,以及钱包,现都空荡荡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,朝玉那颗心虽然凄惶,却还没最後崩溃。她最隐秘的私人空间没被发现,里边放着银行存摺、现款、金玉首饰,沉香珠,日记,以及最不能叫人看见的,她自己用医学材料制作的,惟妙惟肖的rEn仿制品。这个空间存在於写字台背部的夹层中。朝玉看到写字台立在原地,没被移开来琢磨过,知道自己的宝贝还在,於是放了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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才放了心,就听到楼底下又热闹起来了。探头朝下面看,又晕了:开进来另一拨红卫兵!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拨来自市第五中学,与古博中学成相反的方向,一个在东边,一个在西边。之所以找到唐家,纪延冈们是有赖房客谭山贵的指引,五中红卫兵则全靠自己调查。他们上区政协办公室看资料。能够成为政治协商会议委员原是一种荣耀,每年还可以上政协礼堂嘬一顿,不料此时成了招惹麻烦的尾巴。五中的红卫兵很聪明,知道政协是老名人、老富人挂靠的地方,要知道哪个人可以横扫,住何街何号,去政协办公室翻资料好了。所以一抓一个准。今天上午他们先抄天仁街秀全巷的绵纱大王曹令先的家,下午才来到这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唐家歇都来不及歇,又经受了第二次批斗和洗劫!程式和第一次差不多,只是给了更加震撼的效果。那架钢琴被砸了。砸的时候那声音惨不忍听。以前它奏出过多少美妙动人的声音,此时就发出多少丑陋碜人的声音。那声音直撞唐朝玉的心窝,几乎将她的五脏六腑翻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临走的时候,五中红卫兵还把锅碗盘瓢也给砸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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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近h昏。唐家人早饭後粒米未进。成年人的饥肠被血和泪掩住,来不及叫,小孩子却受不了。杨兰只好到厨房去设法。刚踏进厨房就轰隆跌一跤,四脚朝天。原来,是踩在油上。红卫兵碰倒油瓶儿不扶,流得满地都是。正是:

        抛掷罐盐为好听,碰翻油水不扶瓶,看咱老子卫红兵!

        劫後废墟孩子饿,无盐母氏怎为烹?踩油跌倒脸乌青!

        杨兰撑到没油的地方,爬起来。又小心翼翼迈进去,如在地震废墟中去搜救一般。终於找到一只瘪了却还没漏的铝锅,又找到两卷散了折了的卷面。小心将油瓶捡起来,里边多少还是剩一点。只是盐罐儿怎麽也找不到,难道会被红卫兵拿走了?她便上三楼去找盐,也没有!

        保姆走了的三楼更加惨不忍睹,连灯都没开。两个老人奄奄一息地堆在起坐间沙发上,一个医生躺地板上。杨兰开了客厅和走廊的灯,探头往起坐间瞧了一眼,终於还是悄无声息地退出来,下楼,到厨房去煮了一大锅没有放盐的面条。又找碗。全都砸破了,只有两只搪瓷的勉强能用。又地上捡了几双筷子,与碗一起拿到水斗处冲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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