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农场到h鹤市西城门有二十五公里,是一条土公路。从西门穿过整个市区从东门出来,又走五公里才到鸿蒙大学。土公路没有岔道,但在市区穿街走巷,岔路就多了。张庆余领着队伍直抵东门入城。如果妥当,应该兵分多路穿街走巷,以防八个反贼从岔路漏过。然而他估计那八个人还没走到城市边上,就一溜儿从民生路国权路转共产前路直出西城门,沿土公路朝农场方向扑去。野外夜sE墨漆黑,他们带了几把手电筒照着往前走。张庆余又想,手电筒目标太大,遇上时对方要是往两旁一躲,不就躲过去了?所以命令关了电筒,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。
且说杨任重郭方雨他们受到《十六条》JiNg神的鼓舞,脚下生风。当张庆余们从共产前路急急向西穿行的时候,八个“小爬虫”却已入城,走平行的共产後路向东而去!他们错过了,不然就会有一场恶打。
八个人穿城区出东门,走到学校边上刚好起床铃声响。高音喇叭公J似的啼叫起来,播放着开始曲,一边自报家门。从前开始曲是“长城外,古道边,桃李缤纷仰问天,”自报家门是“鸿蒙大学广播台,早上好!”不久前红卫兵接管广播台,开始曲变成了“大海航行靠舵手,g革命靠思想!”自报家门是“革命的同志们,这是鸿蒙大学广播台,鸿蒙大学广播台!”
这八个人听惯了旧的开始曲和自报家门,现在突然听到变调,心中不免忐忑,不知道学校发生了多少变化。加快脚步往校门去,晨曦中却看到大门半闭,五个戴红卫兵袖章的人在旁边警戒游荡着。他们就往里走,却被红袖章们挡住了。立即从门房附近又涌出来三四十人,也是红袖章,列队将门堵住。
出面的是陈规,说:“你们不是在农场劳动吗,怎麽私自跑出来了?回去吧,此门不为捣乱分子开,没得到领导批准莫进来!”
杨任重说:“党的八届十一中全会胜利召开,做出十六条决定。你们昨晚没听广播吗?我们是被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迫害的革命小将,现在杀回学校Za0F!”
陈规说:“十六条不适合你们,别歪曲中央JiNg神!Za0F?造的反?做梦去吧!”
郭方雨说:“我们不是造的反,是造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反!你们想保皇这一回怕是保不住了!想阻挡?没门!不让进我们也得进!”说着就一马当先向人墙挤去。守方手挽手地坚决挡住。此时校园里逐渐有了跑步锻炼身T的学生,听到这边有争执,纷纷跑过来看。孙召达也在其中。
昨晚孙召达听了《十六条》的广播也兴奋异常。他虽然没被送农场劳动,却在“反动学生”的边上。他觉得《十六条》指出的正是鸿蒙大学的情况,那些该被重点整治的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却整治别人,将大方向始终正确的革命小将打成“小爬虫”、“反动学生”,甚至流放农场强制劳动,何其荒谬乃尔!他连夜串通相同观点的同学,决定成立“思想战斗队”,写好了《成立声明》和“学习十六条,贯彻十六条!”的大标语,以及几份大字报。写好时已是半夜,睡一觉。今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叫上战斗队的人将昨夜的作品贴出去。刚贴好,围上来好多人看,接着就听到校门这边的争吵声。孙召达和“战友”寻声来到校门,看到冲突双方中有郭方雨、陈规,立即明白是怎麽回事。大喜,手一挥,带领他的战友就冲上去,将陈规的防线冲开一个缺口。郭方雨杨任重等八个人趁势进来。陈规还想抓捕越界分子,扭住郭方雨的衣领不放。惹得召达火起,恰好带着短鞭呢,拔出来一抖,就把陈规的眼镜打落了。陈规慌忙去捡眼镜,防线彻底决开。
杨任重郭方雨等八人重新列成两行四路纵队,手挽手肩并肩,迈开大正步,唱着“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,爹亲娘亲不如亲”的歌,沿绿树成荫的校道行进。孙召达和他的战友也排进去,迈开大正步跟着走,一起唱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。召达对他们喊:“加入进来!加入进来!”果然陆续有人也参加进队伍来了。昨晚被《十六条》煽动起劲头来的并非少数人,有所动作的也并非只有地物系孙召达们。此时都认识走在前头两行的八个人,知道他们是被整去农场改造的“反动学生”,如今杀回来了!
队伍绕着校道游行了一圈,跟的人和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。到了烈士纪念园,已成相当大的规模,便涌进C场去。杨任重跳上水泥高台扯开嗓子演讲:“革命的师生,同志们!自从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以来,鸿蒙大学有关领导实行的是一条怎样的路线,《十六条》已经帮助我们看清楚了。他们实行的是一条彻头彻尾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,你们说是不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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