狂风暴雨在肆nVe一个钟头以後终於慢慢减弱,能见度逐步扩大,这时她才注意到二十米开外也有一个人在雨中划游。不禁惊奇道:难道有人和我一样,也希求雨中溺亡?那人从容地踩水,向她傻笑。
&不了,只好向岸边划游。那人也回归岸上。白慕红回到教师宿舍,取了碗去教工食堂吃最後的晚餐。吃好洗了碗,坐在那里发呆:这两只用了多年的碗,就这样不能再用了麽?悲从中来,泪水蓄满眼眶。她计算着:生命只剩下五个钟头了。她的设计是,零点钟声响起的时候,从行政大楼的三层楼梯视窗跃下,对着水泥地,让年轻处子的热血在这座大学的中轴线上洒下一个悲壮的感叹号!
回宿舍坐了一会儿,决定出去走走,最後看一眼这座美丽的校园。然而校园的美丽反增她的悲伤。是的,世界很美丽,同时也很丑陋;世界很可Ai,同时也很恐怖。现在,美丽和可Ai都与她无关了,只剩下丑陋和恐怖与她相伴。一想到自己只剩下四个钟头了,脚下发软,只好回。坐床上,拿镜子照面孔。红润中透着苍白,鲜nEnG中带着憔悴,活力中带着SisE。那是一朵美丽的牡丹花,却被寒流朔风刮得瑟缩发抖,面临着绝望的冬天。那是罗浮g0ng的名画《蒙娜丽纱二世》,却已经被架在扫四旧的柴堆上,很快就将化为灰烬。
忽然格外悲伤起来:这麽好看的面孔居然还没被哪一个男人亲过嘛!
白慕红虽然身材匀称面容娇美,但由於热Ai真理追求革命,脸上不由自主地就带上一GU刻板气,令人望而却步;由於要符合革命社会时尚,头发衣着也Ga0得风尘仆仆,像个乡村nV邮递员;因而那些吊儿郎当的青年都对她敬而远之。而她能够看得上眼的男X恰恰在这个不求上进的行列之中。那些与她同样先进的同志倒不乏追求她的,她却看不上眼!所以,这个二十八岁的成sHUnV人还从来没尝过Ai情的滋味。
十点半,只剩最後一个半钟头了。忽然想应当到教研室去一下,告别工作的地方,告别坐了四年的办公桌,再检查一下cH0U屉看有没有遗漏处理的东西。她走出宿舍,向化学系大楼走去。深夜的校道静悄悄,只有寥落的路灯。两边是高大的梧桐树,好像是默默对她夹道悲送。
夜的清凉空气使她的脑子有所清醒,感受到了生命的快乐。活着是多麽好呀!光是x1一口夜的清凉空气都是这麽舒服!这欢欣和留恋使她悲从中来,眼泪扑簌簌下落。她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,似乎有点往回想。
如果前边继续是梧桐树和清凉的夜sE,说不定真的会动摇她自杀的决心。然而已经到了大字报区。这是最近兴建起来的独特的风景线,路的两边搭了芦席墙专门给人贴大字报,不再“内外有别”了。这在白慕红看去简直就是两座大山,居高临下压着她,山上有许多野兽向她张牙舞爪。事实上这道风景线的确有某种魔法,使每一个从中走过的人都晕晕的。白慕红刚刚有点清醒的头脑一下子又晕了。
她似梦如幻的走进化学系大楼。到了教研室门口,掏出钥匙开门,进去。进了门就无力往前走了,後背将门一撞关上,倚靠在门板上喘气,接着就沿门板下滑,瘫在地上哭泣。
借着城市夜空衍sHEj1N来的微光,她爬到了自己的桌前,撑着坐到椅子上。窗外是无边的夜和无声的人间。忽然渴望人间世给自己一点点温情,拉住她一把,别让她继续往行政大楼那个可怕的视窗走!可是,窗外那个世界整个儿就是一张冷冰冰的面孔。
坐了一会儿,立起来走到墙边去开灯,又回来坐下。看手表,只剩下三十分钟了。必须走了,她向来做事是有计划的,时间观念是很强的。立起来,眼光又扫了一眼桌面。忽然发觉档篮中间似乎有什麽东西,便伸手翻了一下。原来是,最上面的一本书底下压着一封信,给她的!大约是哪位细心的同事,稳妥适度,压在一本书的底下又不忘露出信角,以提示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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