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亮的日光自房顶破孔透入,宛如一道温热的光柱,缓缓随着时间推移,终於b迫得双目微睁开来。伸出手,指缝间遮挡不住强光热情的呼唤,眨眨眼,扭动头颈,不由得自沉睡中悠悠转醒。
魏森勉力坐起身子,全身酸疼不已,左右顾望,察觉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单室小屋里,身上衣衫带着焦痕,破损大半,x前刀伤凝血成疤,斑斑血印还残留在肤上。约略动了动手脚,脑内发胀,yu站起身来,每一处筯r0U竟都在顽固地抵抗着。四看屋内无人,地上散落破碎杂乱的器物,漫布着酒味,邻近却寻不见半滴饮水,仅有一坛气味浓烈的腌菜,凑前略嗅了嗅,酸臭得实在难以入口。
伸手推开木门,屋外YAnyAn高挂,甚是温暖,时近正午的日光照得两眼re1a发眩,脚下不经意踩到倾毁的石砖炉台,猛想起夜里偷取的饼来。啊!烤饼?腹中咕噜一响,强烈的饥饿即再次发作,便似那昨夜的争食是属於昨夜的事,与今晨全然无关。「唉!」一顿之後又愁一顿,这样不时就需填饱无尽的肚囊,忽觉自己活得像头畜生。争斗毁去了炉台,这若昨夜不起冲突,今晨是否反而能吃到热腾腾的面饼?正空想着,忽觉远处一阵人声与米香随风穿越过重重的破屋颓墙,飘然透至,略为迟疑,顾望四周,忽在一处破屋墙边看到一个孩童,犹自相望。
魏森眨了眨眼,日前多次因幻象而困惑,正犹疑着是虚是实,孩童却转身就走,脚步在碎砾上踩得窸窸窣窣。「等等!」急要追去,猛一使劲却拉扯得全身刺痛,勉强跟上前,行不出数步,左右即见遍地尽是倾塌破损的房舍、大火灼烧的焦印、满地散乱的木石,几乎大半个村庄皆已毁去。再不多远,土丘上一片焦油与爪痕,却已没有巨兽的踪迹;这仍不禁疑惑着昨夜里一场搏命的激斗是梦是真?
孩童自屋影里探出头来,魏森随即追去,忽听得风声人语,偶尔夹杂着笑闹,当下寻着声轻步探近,从破屋颓墙之间偷眼观望,一众人在天光下走动得真真切切。侧目细瞧,山道旁停着三辆马车,莫约二十余人围绕着一只大锅,腰挂兵刃,便是那群昨夜里打斗过的贼匪,正思虑间阵阵浓烈米香嗅入鼻中,不争气的空腹当即无奈地发出一声衰求似的悲鸣,魏森急忙缩身在墙後,锅旁却似已有人察觉,抬头探视,即对着屋墙招了招手,微笑用手一指,身边的少年正以单臂端着木碗就食。
魏森见状一惊,那不是胡莫是谁?他早已被贼人所擒?若然如此躲也躲不掉,四处寻不得可用的兵器,思索了一会儿,尚不知对方用意为何,终是缓步自墙後走了出来。原本吃喝谈笑的众人们渐渐收声止语,尽皆歪头斜脑地注视着这昨夜能从凶兽爪牙间存活下来的异人。
「哟!来来来!吃吧吃吧!半Si人没吃饱可不行。」坐在锅旁的男子边说着边自胡莫手中取回木碗,再盛上热腾腾的炒米递来。魏森谨慎地近前,伸手接过那熟香满溢的碗,瞥见胡莫满脸不悦的神sE,似是已被挟持多时了。飘眼看去,对方人多,且三面围聚,另有人守在路口,这若真要动起手来怕是难以脱身。转又细瞧锅旁的男子,样貌莫约四十,T形略显矮小,似笑非笑地以木杓在铁锅里翻炒,其举止气度却自有一番从容与讲究,既没有贼匪的粗壮,亦不像一般的厨匠。「喏!我名叫朗元志,你就是近来传闻的第四鬼吧?」男子说着手中又递出一只皮囊,脸上挂着柔和而异样的微笑。魏森伸手接过,淡淡回说:「都什麽鬼?别把鬼怪牵扯到我身上来。」打开皮囊略闻了闻,竟是酒,其味虽淡,仍泛清香。
「哦?」朗元志摇头笑了笑,转问胡莫:「怎麽?你们都没告诉他?」魏森看胡莫Y沉着脸不语,就只听那人续说:「是的嘛!来来来!那我说给你听!」手中木杓在铁锅里炒动得哗哗作响,「烈鬼柴藏这名号你总不会不知道吧?过去嘛,他曾将核纹传承给两名弟子,世人就称呼为二鬼三鬼;所以啦,他如今又传给你,你算起来就是第四个鬼!」话间又盛了一碗米分传给旁人。魏森面对锅中极其诱人的香气,不再犹豫,就自己手中一碗吃将起来,随口问:「都什麽鬼不鬼的?那两名弟子又是谁?」
「啧!是谁嘛不重要。要紧的是,当今世上没人承受得了鬼的力量。」朗元志回过头来,满脸幸灾乐祸的笑意,「後来,那两只鬼接连发疯,就又都被柴藏给杀了!」说着忍不住嘻嘻笑起来,用木杓指了指,「所以嘛??想通了没?你就会是下一个!呵呵!被鬼救醒的人,又将会成为鬼的食物,有趣吧?」魏森看了看旁人神sE,眼前这嘻皮笑脸的男子倒似不像在说笑话,一时却听不明白,为何那烈鬼要杀掉自己传承的弟子?「是的嘛!你本该待在福荣山让仙人救你,或可活久一点,倒是为何下山乱跑,还到我这儿来生事?」
魏森听对方已知一切来由,擒着胡莫又主动献食,m0不清用意,眼中瞥见人群身後的那孩童,心念一动,索X将身旁的贼匪推开直接在木箱坐下问:「你是何人?困着我们做什麽?」「什麽?我岂敢困着你?这不请你吃饭嚒?」朗元志边说边继续翻炒,「是的嘛!我们哪,就是一群无国的兵、无主的军,往来各地专接一些见不得光的活儿。」魏森听了,用碗b着路旁的马车问:「盗卖军油?」朗元志顿时摇头,扬眉笑说:「哟哟!这心眼可太小了。这油车不过是个寻常小差,而那些像油水一般四处流动的各种消息,才是真正的好买卖哪!」
魏森顿时明白了,「做风声的买卖,你是个枭?」不觉眉心下沉,似乎想起了什麽。军中向来最厌恶这类走贩消息、趁火打劫之人,然而打仗时往往又不得不与这类人交相依存、互取利益。朗元志耸了耸肩撇嘴说:「嘿!这话重了,当今这世道还那来的枭啊?我们不过就求个温饱度日。乱世嘛,国破家亡,无处可归的军兵不在少数,是吧?是吧?」说着瞥向身旁众人,「嘉兰人管我们叫残匪,不过我想嘛??叫残军总好听些。」
魏森眼看这围立的一群人个个身形英挺、T格结实,不同於寻常百姓,睥睨的目光中确实留有战地归来的傲气,或又夹杂着几分厌世的不满、无奈与惆怅。想及昨夜打斗时个个出手狠辣,不知这人群里是否也有昔日的瑶竹同乡?「是的嘛!听说你也曾是从军的吧?可惜了。这要不是个鬼,说起来我们应算是同类。」轻描淡写的话语,有意无意地挑起心头的刺。是了,无国无家的军兵,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,若不得安居,与匪何异?魏森反问:「你怎知道我的事?」朗元志仰头微笑,说:「去去去!近来都什麽烈鬼闯军营、盲仙伏凶兽,到处传得像戏摊子似的。喏!那这不正是做买卖的好时机?你只要出得起价,我能告诉你的事着实还不少。」
「出价?」魏森确实满肚子的疑惑,自清醒後身负晶核、思绪混乱,身处在全然未知的世道,一时之间不知从何问起,但眼下都已为了食物所窘,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交易,直言:「我出不起价。」「哈哈哈!」朗元志笑了笑,「是的嘛!做生意是双向的。这样吧,我问你,你这个第四鬼要去哪里?今後有何打算?」魏森闻言一呆,自下山以来,国没了、家没了,敌人也没了,满腔愁苦无人可诉,满腹积怨无仇可寻。昨夜里无端地恶战一场彷佛找回了些许过去的自己,但因此疲累负伤又有何意义?今後要去哪?又该有何打算?愈想愈是烦燥混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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